当前位置: 清流县 >无衣三十三
时间:2018/9/5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佚名

却说那白袍将左肩中箭,倒栽落水,却忍着痛,向东岸泅水而去,然左臂毕竟吃痛无力,游得甚慢。众人操船围攻,眼见就要赶上,正欲擒之,孰料白袍将忽地一个翻身打挺,只手抓住船首,那小舸竟动弹不得,众人赶忙舍命摇橹,却哪还管用,那船却仿如有千斤重,端的是纹丝不动。只见白袍将手略一沉,竟要将船首摁入水中,船上士卒早摔得七晕八素,抱作一团,忽地又反手一摔,那船竟整个掀翻过来,一时众人皆落入水中,呼救声此起彼伏。楚军众将士目瞪口呆,那舸虽小,也有七八人在上,若没有万千钧气力,怎能有覆舟之举。楚军将伙伴救起不迭,便欲以弓射白袍,沈尹戍固止之,左右问其故,沈尹戍道:“只手覆舟,其力殆天授也,犹恶来再世,杀之恐不祥。有此之能,非久居人下之人,必能兴风作浪,为吴国之患,不如释之。自古善骑者坠,善泅者溺,善战者死于兵,彼自有取死之道,弈善射,奡荡舟,皆不得其死然。”白袍将见楚军不追,忙泅水而去,后被吴军救起疗伤不提。沈尹戍即令收拾部曲,将艅艎缴下,鸣金收兵,乃于艅艎舟上,寻见司马子鱼尸首。

阳匄道:“此战若非沈尹出奇兵,其势危矣。”

申包胥道:“此沈尹莫非那日朝堂之上出言者乎?”

阳匄点头道:“正是,自长岸之战后,沈尹便归其属,三年未曾见过他,那日随

左尹郑丹班师,我老年昏聩,竟未认出他来。”

申包胥道:“我听闻长岸之战我军力克吴师,令江东人人自危,三年而不敢再犯

吾境,今我军伐州来,便是反击之兆。”

阳匄道:“卿只知长岸我军胜吴师,却不知这一胜,还有许多故事来。”

原来那日公子光失却王舟艅艎,率残部一路向江东而逃,回得大寨,还未坐定,但见楚军舟师漫江而来,知不能敌,便纵火烧了水寨,只以轻舟小舸,引舟师一路向北而走,及至翠螺山上,已至日落,见楚军不再追来,方结寨整兵,如今折了艅艎,士气已堕,将士各自负伤,丢盔卸甲,皆亡命而来,公子光聚起众人,道:“今丧却先王之乘舟,岂唯光一人之罪,众人亦是同罪。若归国死罪难逃,与其死于吏,不如死于国,但请一战,借众人之力,夺还艅皇,以岂活焉。”众人闻之,亦是称善,于是商议已毕,那银袍将忿道:“不如即刻杀归,倒打个措手不及。”公子光道:“楚军势大,又挟得胜之威,不可力攻,只可智取。”因问道:“有善楚言者乎?”乃有五六人在列,于是择长鬣虬髯者三人,教之如此如此,吩咐去了,乃将余粮生火造饭,众人食尽,厉兵秣马。

却说楚军得获艅皇,又夺还司马子鱼尸首,正道此战大胜,沈尹戍道:“勿胜而

忘形,勿败而堕志。如今艅皇在此,公子光必不肯干休,当防其夺船。”众人只

道今日大胜,公子光远遁,必不敢复来,皆不以为然。沈尹戍只得将部下并同行随国之人,将艅皇拖至岸上,绕船以掘沟,其沟深直至泉水涌出,乃用炭填满,布阵以待命。是夜更深,沈尹戍提剑巡视,见有人伏于艅皇之侧,转过船尾,又见一人,比至船首,乃有三人齐焉,借月光视之,皆长鬣者,与楚人无二,心中惊疑,正要相问,忽闻岸边呼曰:“艅皇!”沈尹戍正待循声查看,船首者答之曰:“在此!”沈尹戍大惊,便知是吴国细作,诈为楚人以混入其间,乃秉剑立杀之。忽闻“艅皇”呼声复起,侧面之人乃高呼曰:“在此!”言犹未了,沈尹

戍将第二人亦即杀死,然三声“艅皇”已至,船尾之人立答之,沈尹戍乃奔至,又一剑刺死。沈尹戍虽连杀细作三人,然时黑云蔽月,楚军只道吴军来袭,分奔而出,一时乱军如麻,只在黑暗中乱斗,自相践踏,死伤者无计,沈尹戍止不住乱军,却见岸边火光大起,吴军各举火把,掩杀过来,楚军慌不择路,只顾逃命。公子光复夺艅皇,自知兵力不济,恐楚军杀还,也不追击,却见艅皇深陷土中,左右动弹不得,叫得一声苦也,正自无计,其弟夫概见之,道:“兄长何不引水灌其堑壑,水涨船高,自然得脱。”公子光效其法,于是艅皇乃出,高歌而还。

申包胥道:“不想长岸之战一波三折,竟还生出此节。”

阳匄道:“卿以为此战我军胜负如何?”

申包胥思吟道:“胜负不可论也。初胜,却折了司马,夺艅皇,复失之,只道是

不败不胜。”

阳匄道:“正是不败不胜,若司马大人只求击退吴师,而不求俱追而歼之,则不

必身死;若公子光只求安然撤退而不求反击我军,则不必失艅皇,正是保不败易而求胜难也。”

“我与卿论不败与常胜之异,正是为此。楚国积怨久矣,如以朽木为栋,以灰土

为墙,大厦之将倾,累卵之将覆。老臣早已是风烛残年,大王恶听人言,即便舍此残身谏之,不过添一副枯骨,不如保全此身,多行些修缮罢了,若栋梁坏则补之,若灰土落则圬之。”

申包胥道:“此不过是得过且过之法,安得扶将倾之厦,匡将覆之巢?”

阳匄摇头道:“若要抽梁换栋,捣墙立壁,未必能匡正社稷,说不得反一朝而倾

。修漏补缺是不败之道,抽梁换栋乃求全胜之法,需求诸天命。不败者常有,常胜者不常有,以国祚赌天命,非圣贤治世之道。”

申包胥道:“然如今费无忌操持国柄,若奸佞当道,纵然有心,难行补救之法,

则何如?”

阳匄道:“亵臣不可与之争衡,唯明哲保身,先求己不败,方能救世济民。费无

忌虽为人狡诈,不过一时权势,终掀不起大浪,这几年来大王铲重臣,灭望族,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
申包胥不答,沉吟良久,但觉阳匄所言在理,忽忽又有不安之感,却不得要领,又想到伍员临别之嘱,想来此计太急,若引秦兵入楚,则兵连祸结,恐无宁日,越发打定主意,不依伍员之策,此是后话不提。

却说伍员随着沈尹戍、奋扬,车马兼程,沿江而下,路途之中,郧、邓、上庸、庐、鄀诸县师相继汇合,亦合有万余人,一路迤逦向州来而去。

方行至一座山前,沈尹戍勒令停步,但见此山:青山泛翠,绿野生苍。碧花连柳铺大道;黛石映苔染清流。龙盘虎踞,地势险而走砾;猿啸鹤唳,哀音怆而断金。聚文武之宝藏,汇荆楚之精英。琅琅生尘凿锤色,纷纷落荧打铸声。

沈尹戍遥指道:“此便是赤金山。”

赤金山,楚国产赤金之重地也,本是扬越人所居之地,时殷人(商朝人)越大别山、渡长江、过云梦而至此地,于是冶铸之术传焉,扬越人自多善冶铸。楚自文王、武王二世以降,横扫汉阳诸姬(随、唐、蔡、应、息等十余姬姓国),成王奋余烈,灭弦、黄二国,遂霸汉水,降扬越,夺赤金山。沈尹戍遥指道:“无有此山,便无有楚国之霸业。”奋扬问道:“大人何出此言?”沈尹戍道:“赤金,国之重器,上祭天地,下开社稷,用乎刀俎,见于兵戎,诸侯共争之,以为‘俘金’(说白了就是抢铜)。我楚国自得此山,便无赤金困乏之忧,广铸兵器,开疆拓土,皆赖此山。”其时方骤雨初歇,有绿花小豆点缀土石之上,伍员以指抹,嗅之皆是金臭。

山脚之下各处皆是井栏,伍员细察之,原来这井栏皆建于易于开掘之碎石地中,竖井向下挖掘,竟似有十余丈深,皆用硬木制成支架撑住四壁,以青膏泥封住,便无有坍圮堵塞之虞。竖井还套横巷,亦是硬木架构,顶梁将木棍骈列以为顶板,横巷又连竖井,在地下纵横交错,采矿人由地上攀附竹索上下竖井,入得井下后,便在横巷中往来行动,井下虽极是昏暗闭塞,然采矿之人井井有条,伍员不禁叹服。

井栏旁还有炼炉,这炼炉用土垒成竖炉,地基位于地下,凿一圆坑,以石块黏土垒成夯实,内嵌风沟以防风潮。炉身则打穿一对风眼,以作鼓风助火之用,采矿人将矿石与焦炭投入炉中,以火炼之,排渣取液,凝而为赤金。

沈尹戍在炼炉旁巡查一番,乃呼道:“将作何在?”

早有一人,放下手中活计,灰头土面而来,面上的皆是黑印,端的邋遢。沈尹戍递麻片一块,道:“先擦净面。”那人接过便胡乱抹了,那黑印反倒横一条,竖

一道,沈尹戍大笑起来:“罢了,横竖骨子里也是黑的。”那人只得陪笑道:“沈尹哪里的话,便是黑也不敢黑到大人这头来。”

“胡说!”沈尹戍叱道:“那时在江淮间倒贩戈戟弓箭,要不是坑到我头上,多

少人被你唬了!”

那人笑道:“沈尹大人是识货的,那之后小的便再不敢了。”

沈尹戍道:“明明打得一手好兵器,却偏动些歪心思,我举你来此为铸冶之督监

,不曾辱没了你技艺罢。”

那人忙道:“不曾不曾,我薛烛虽然不堪,只有相剑这个本事,倒也得其所。”因问道:“不知大人百忙来此,是何贵干?”

沈尹戍道:“我念你造的箭簇,特来讨要几枝。”

却见薛烛丕然变色,道:“大人不可!”

正是纵使有心灭穷寇,争奈无箭可当弦。却不知薛烛为何拒绝,且看下回分解。

按:

1.翠螺山是今天的名字,再安徽马鞍山市。我翻了许多地图,找不到长岸周遭的地名,估计春秋时期作为古战场时杳无人烟,我只能拿翠螺山来充数了。

2.金就是铜,赤金就是红铜,我想各位应该可以理解。赤金山,实际上就是湖北大冶的铜绿山,我也找不到古称,只好杜撰了,特此说明。

3.昨天研究了一晚上的古代冶铜法,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,只能简而言之,因为我不清楚当地出产的铜矿是硫化物还是孔雀石,用火法炼铜是不是要加添加剂,而且添加剂是什么,我也不很清楚,只能说小时候化学没学好,遗害终身。

4.本想附一篇宋人洪咨夔《平斋文集》里面的《大冶赋》来解释一下铸冶之术(其实是想凑下字数),但是我找了许久的资源,只能说这本书是实在是弱爆了,连资源都找不到,好不容易觅得一个电子版,满心欢喜地打开……偶的爹哟,不说没有标点,连句读都没有……我估计且不说我能不能断准,就是我囫囵断句一番,估计也要费我好几天功夫。遂放弃。长叹一声:凑字数真不易也。

以上。

七分剑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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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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